寶寶、抱抱、愛

“媽媽永遠是小孩在世上所有事物的導賞員，如何跟女兒溝通，引領其觀察方向及引發好奇，是不可或缺的指南針。”

文、圖／鄭寧 Janet

八月的一個星期六早上，我左手一大袋，右手執著水、傘及帽子，頭皮發熱地帶了兩歲半的女兒到大館參加「大館當代美術館家庭日：抱抱有道工作坊」，由正在大館當代美術館展出的「希望——帕翠西亞・皮奇尼尼」展覽為出發點，發展出一個大人細路一同參與的工作坊及展覽參觀。到後來才知道活動是給五歲及以上的兒童參與，opps！不過所有大館教育人員、Rooftop Institute的Joey及藝術家陳子雯（IV）都很歡迎和照顧這個「未夠秤」的小朋友。

帕翠西亞・皮奇尼尼是次展覽，包含了很多超級像真卻又超現實的動物人類合體生物的雕塑，單看作品的相片便覺得非常有趣，而且女兒一定很喜愛，因為處於嬰兒狀態的所有生物都是她最愛的。皮奇尼尼探討的議題包含人類、生物科技及不確定甚至悲觀的將來等，對我女兒來說是太過深奧，然而這個工作坊定名「抱抱有道」，位置定在作品帶出的關係及情感上，我便放心了。

作為一個媽媽及藝術教育工作者，要放下一些前設同期待，才能讓女兒多看多玩一點。

工作坊在一個超大四面牆的室內空間進行，裡面放著幾塊彩色的軟墊，女兒一進去就是在軟墊上滾來滾去，已經暖身完畢。其後，女巫打扮的陳子雯拿著魔杖出場，簡介工作坊及參觀流程，為小孩戴上可愛又奇怪的身體延伸物，變身為一隻「怪獸」，就浩浩蕩蕩出發參觀了。

由充滿童趣及幻想氣氛的道具及裝扮，預備小孩進入一個充滿超過現實「人物」的空間，既引發孩子的好奇心及期待，還放開大人的既定想像，與孩子一樣用探險的目光，進入皮奇尼尼的世界。

為防觀眾「走失」，他們還貼心的給了我們小錦囊，提示今次的焦點，是觀察生物模樣，以及擁抱的不同模式。這點很重要，作為導賞員之一（媽媽永遠是小孩在世上所有事物的導賞員），如何跟女兒溝通，引領其觀察方向及引發好奇，是不可或缺的指南針。

慢慢走上樓梯進入展廳，看見幾個像極人類，但又與各樣生物像是猴子、貓、海豚和穿山甲結合的一些「人」，似乎有著他們的故事，有些媽媽及小孩在擁抱著彼此、扭作一團，或像是很悲哀的在互相撫慰，又有一些像是以肉體來堆砌及變形而成的新生物，還有不同的聲音及燈光營造了幾個世界。女兒觀察得非常認真，像是在等他們呼吸、眨眼和看著她似的。尤其關注小孩與媽媽在做什麼，開心還是怕怕，還是在半夢半醒之間。

小孩的感覺是細膩而敏感的，對於情感，尤其是身體上的接觸以至人臉上的表情、眼神，他們都一一看在眼內，直接感受及被影響。儘管是一些不會動的雕塑，正因為皮奇尼尼的物料使用及實行意念的方式，讓沒有「藝術底子」的小孩都能透切感受及同理作品「人物」的世界，實在是不得了的功力。

參觀後回到F倉四面牆的空間，孩子收到色紙及馬克筆，第一個活動便是先讓孩子把所觀察到的事物，融合創意，發揮在紙筆之間，創作出一個自己與生物結合的「New Me」，再邀請他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個「新生物」，讓參觀後的視覺記憶保持新鮮。

之後便是有關身體的創作，陳子雯邀請孩子「自己抱自己」，一個二個小人兒就在扭曲折疊自己，其後又要家長與小孩來一個「不正常擁抱」，探索身體的部分互扣互連的關係，讓彼此身體緊緊貼著，感受到溫度、安全及愛在我們之間。整個場景就像是重新創作皮奇尼尼的生物雕塑展覽，妙！

最後便是「擁抱屎屎」環節，開心到不得了，我說我自己！作為一個成人，說屎玩尿已經是「幼稚」都不能形容的「不可以」，但因為孩子，我可以玩屎了！

大館邀請陳子雯作為主導工作坊的藝術家，想法非常細膩。工作坊裡所用的布道具，全部都是IV創作的，而在IV的雕塑作品裡很多都用了「布」這個又軟又暖，又與人體很親密的物料，與「抱抱」關聯密切。所有東西一用了「布」製作，便會變得可愛、容易靠近、安全、和能引發想碰想抱抱等「想玩」的慾望。這次IV「曬冷」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軟布屎屎雕塑，屎屎立刻變得可愛靈動，每個人都玩得不亦樂乎，最後還有「迷你屎屎手環」拿回家玩，女兒與我都很滿足的在家繼續抱抱「屎屎」。

好玩的工作坊，目的在於深刻烙印展覽的主題在參與者心中。我們其實與小孩都一樣，都渴望被擁抱，都渴望感受到愛。「抱抱有道」，重新提醒爸爸媽媽與小孩愛的語言，工作坊裡面所看所聞所作的，全都有愛。有愛難道會沒有希望嗎？

和女兒回家的路上，她跳不停的跟我說「Strange babies！」「Weird babies！」，我望著她，心口熱暖暖的。